第195章 师尊才是龙傲天求而不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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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两个人,食堂里只剩下九个人在。

实际上没有人有心情吃饭,大家之所以不约而同聚在食堂,因为这是心照不宣聚会交换信息的场所。

除了个别人桌上放了灵植做的下酒小菜,多数人面前什么也没有摆放。

连一壶酒一壶茶都懒得做样子了。

“兔死狐悲。”叹息声响起。

“还有什么话可说?”

在座的九个人里,站起来走了两个。

其余人俱都消沉无声。

“我并无胆量蚍蜉撼树,只是既然仙尊与君上故人重逢,但求能放我离去。”

然而这话除了自言自语又是说给谁听呢?

“若是桓真是那位转世便好了,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桓真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从前大家都觉得他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人,最得君上信任,甚至许多人都觉得他最有可能是那个仙尊转世。

但有了画然这个正品,他也不过是一个赝品。

长久的,很多人都这样相信着,只要仙尊转世归位,他一定会约束那位君上,会还苍生一个公道。

纵使他仁慈包容自己的弟子,也一定会度化对方,令那人弃恶从善。

并不只是邪魔盼望等待着仙尊转世,整个万仙之界都在盼望着。

终于,仙尊归来了。

刑天殿里发生的事,那位君上的表现,都说明了画然就是仙尊转世。

然而,因为没有任何改变。

画然和他们期待的仙尊差距太大了。

他根本不会帮助这个世界,别说是惩罚了,他甚至不会感化邪魔。

“噗。”一声嗤笑,“六界听从,八荒臣服,万仙低首,四百年了……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和邪魔虚与委蛇,屈从调遣,在这里消磨生命,日复一日,盼的是什么?

是邪魔得偿所愿,成全他们的师徒绝恋吗?

“早知今日,不若当初拼的一死来得痛快!”

说话人摔碎酒盏,站起来走了出去。

众人望着他,但没有人制止,人人沉默。

因为对方说的就是他们心里的话。

桓真脸色苍白,站起来望着他们想要说些什么。

彦炽从酒盏里抬头,没有看他:“你不会还想说,忍到仙尊归位一切就好了吧?”

桓真:“……”

画然绝不是仙尊转世。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意义了。

彦炽望着他,神情一片冰冷:“你现在拦不住任何人,劝阻不了任何人,怎么样,要去给那位报信吗?”

桓真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如同融化的薄冰摇摇欲坠:“你当真觉得,是我背叛告密?”

彦炽漠然:“我不想这么认为,但事实是,吕杨的酒对他无用,他什么都知道。”

说完,彦炽站起来,向外走去。

桓真摇头:“会死的,不要做!”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彦炽冷冷,“日后,你且管好自己就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那几个人等着彦炽走来,同他一道离去,他们离开前都淡淡看了一眼桓真。

那眼神未必有多少怀疑不信,但却是毫无异议的冰冷拒绝。

彦炽那些人如果对桓真是拒绝,看温泅雪的眼神就是警惕。

无他,温泅雪和储尊走得太近了。

……

刑天殿里。

刺客的尸体被桓真带走处理。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画然和那位君上。

画然出尘高傲的面容一阵白一阵红,忽然吐了一口黑血。

君上立刻扶着他,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探进他的灵脉之中。

“是毒。”

吕杨死前藤蔓上的毒在画然的手腕上留下了很浅的一道痕迹,却不料那小小的破损尽然让剧毒潜伏进去。

不一会儿,画然眉睫紧闭,一张脸连同身体便血肉消融,透出森森白骨。

那清灵高傲的美人,转眼之间显得诡异可怖起来,恐怖和美丽掺杂一起,愈加触目惊心。

吕杨乃是一种酿酒的植物,此植物的根有剧毒,作用于人的神魂,神鬼不可挡。

这种毒剂量极小的时候可醉人,浓度极大的时候,一滴便可将人法身腐蚀去。

此毒无药可救,但有一种法子可解,夺舍之法,换一具身体。

画然睁开眼睛:“我是不是很丑?”

男人深情凝望着那张残破的脸,那样的美丽,像是被扯落的残荷,白骨腐蚀只会让那残存的美愈加惊心动魄。

“师尊在我眼里心里,一直都极美。”

画然:“毒入神魂,我便要一生都这般鬼样子了。”

“不会的,我会给师尊另找一具身体。”

画然望着他,淡淡:“有两个人同我原来一模一样,你要给我哪一个?”

男人望着他:“师尊想要哪一个?”

画然:“你来选。总归是悦你的皮囊。”

男人沉默了。

画然感到意外,那样心狠手辣顷刻之间杀两人的心肠,如今选一具躯壳却选不出。

“桓真替我陪了你四百年,你舍不得也是应当的,那便是另一个吧。”画然想了一下,“那个叫温泅雪的,如何?”

……

那场刺杀的余威后续才传来。

君上震怒,要迁怒六界,开启死灵之域七日。

死灵之域,是所有死在那位君上手里的强大生灵们的死魂傀儡,它们已经同本人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拥有本尊的外貌和能力,没有本尊的感情更有没有本尊的记忆,只是被彻底杀死的魂灵制造的傀儡。

那场持续三百年的战争,他的目的就是屠戮整个世界,将世界变成他死灵之域里的一部分。

但因为得知仙尊转世,才停止了计划。

毕竟,死灵之域里的都是死魂傀儡,没有活人,更不存在生死轮回。

“……本尊留你们苟延残喘,是为了迎接师尊,但你们不知感恩,竟然伤我师尊玉体,如今也留你们无用了。”

若是死灵之域开启,莫说七日,仅仅是一日,这世界恐怕再无一个活口。

几个人聚在彦炽的身边,神情坚定点头。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破釜沉舟刺杀一途。

死灵之域开启需要三日时间,他们也只有三日时间准备。

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传来。

画然的身体被毒素所污,需要换一具躯体。

昆仑虚别的没有,适合对方夺舍的躯体却有九具。

那位君上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于是让每一个人都去他面前,大有好好挑选一番的意思。

去往刑天殿“面试”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温泅雪是第一个,桓真是最后一个,彦炽是倒数第二个。

……

君罔极站在刑天殿中央,黑暗对他毫无作用,他清晰看见了那位君上和他旁边极可怖与美丽于一体的画然。

被那双浅灰色淡漠死寂的眼睛注视着,画然感到遍体生寒,纵使君上在他身边,他也毫无安全感,只觉得对方倘若一个念头自己就会死。

那低哑年轻的声音冷冽,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你想要他的身体?”

画然强撑着,却还是咳嗽起来,咳出一片黑色毒血。

君上心疼地望着他:“师尊先去休息吧。”

他一挥袖子,画然消失不见。

君上这才阴郁不满地看着君罔极:“你也太放肆了,是我要挑选的,还没有决定用哪一个,你急什么?若是选了他,又有什么不好?你我都得偿所愿。”

君罔极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没有生机,就像海上的月亮望着死去的龙尸。

“你死,我得偿所愿。”

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君罔极和来时一样走了出去。

只是,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变成了浓稠的红。

低低的嘲弄又怨毒病态的笑声在君罔极身后响起。

黑暗宫殿里,一地的血缓缓消散。

在血泊里,扭曲的带血痕的躯体一点点长好,恢复如初。

邪魔笑得畅快,那颗苍白英俊的脑袋只一点连在他的肩上,但他还是很快活。

君罔极脚步未停,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面无表情擦去。

在他的脖颈上,一圈淡淡的红痕。

邪魔知道,对方身上衣服遮蔽的地方只会更多。

那个人下手可真狠,是因为新生还不懂规矩,不相信他们是一体吗?

“真有趣啊。”

君罔极杀他的每一刀,都会在对方自己身上原封不动出现。

可惜对方不知道,就算把他们分尸剁碎了,他们也还是不会死啊。

不过,现在对方应该知道了。

……

一处空荡的房间里。

满地鲜血。

残肢渐渐复苏,虚弱的手艰难攀着镜台爬起来。

鲜血污损的镜子映出一张惊惧苍白的脸。

片刻之间,那些从躯体里流出的血都回到了身体里,所有的伤口都再次长好。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

小谙打开门,房间很黑,他没有点照明的东西。

这是自然的,瞎子是不需要光亮的。

“师尊有事找我吗?”

温泅雪看着面露期待的小谙,对方和之前没有任何分别。

“没发生什么吗?方才闻到了血腥味,还以为你受伤了?”

被关心,让小谙的眼眸发亮,他笑容绽开:“没有,是我方才不小心忘记了,撞到了椅子。”

房间地面果然有些凌乱,但的确没有一滴血。

温泅雪抬手,用术法将所有东西归位:“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

小谙欢喜笑着:“嗯,师尊晚安。”

他背着温泅雪的另一只胳膊,手腕齐根断掉。

在床下,另一只残手动了动。

……

温泅雪替小谙关上门,走出院落。

眼前一黑。

下一瞬空气变了。

他已经从自己的院落来到了那座黑暗的宫殿。

天光从头顶落下,只落在他的身上,周围全是黑暗,在光中的他反而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知道,前方黑暗里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那阴冷沉沉,虚无聊赖的声音:“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温泅雪:“为仙尊挑选身体。”

黑暗里的邪魔望着那张幽静的脸,为这张脸冷淡平静说出这样的字句而笑了一下。

笑容无声,竟没有阴暗和嘲讽。

“不用紧张,我讲一个故事,你听完故事回答一个问题,就结束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流程,三日后我才会公布答案。”

温泅雪静静等着,他一向安静,如无必要,好像一句话一个字也不想说。

没有第二个人同他一样。

邪魔开始讲故事:“有一个满是妖魔之地的国度,诞生了一个小王子。神明发现,小王子的命运竟然看不见。他好像会成为能拯救苍生的圣人,好像是毁灭一切的最恶的魔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小王子诞生前,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神明,神明为他施加了一个诅咒和祝福。祂说:你一生都将不幸,但当你忍耐过那段时间后,你的命运就会颠倒,所有坏事和好事都会调转。

“神明没有说明,颠倒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于是小王子不敢接触好事,一直忍耐着厄运。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是没有忍住,多看了一眼。那是花园里开得最美丽最好看的花。花是经不起等待的,时间一过去就再也没有了。他没能忍住。那是小王子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日,他们约好明日再见。

“可是,第二日颠倒的时间到了。所有的坏事都变成了好事,厄运都变成了幸运,只有一点,他再也找不到那朵花了。可是小王子就只想要那一朵花。于是,神明让花园里开满了花,让他寻找。他找到了三朵,一朵像云一样纯白柔软毫无瑕疵,一朵生着小王子最喜欢的金灿灿的夕阳的颜色,还有一朵随随便便地开着,花瓣一半绽开一半萎蔫发枯。”

那个邪魔顿了顿,问温泅雪:“小王子会知道哪一朵花是他最喜欢的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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