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来指证冯去疾,两人都无可反驳,或者说,在陛下面前,一切反驳都是徒劳,既然陛下已经怀疑自己,就算自己是被冤枉的,绝不会被放过,何况这两人并没有说错,他就是幕后指使人。
“冯去疾,你可知罪?”嬴政愤怒到极点。
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臣竟然背叛了他,他想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他对冯家并不薄。
“罪臣知罪!”冯去疾没有卑微地跪求原谅,更没有请求放过自己,他只是毫不隐瞒地承认,似乎很大义凛然。
李肇震惊,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一直认为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冯相竟然作出叛逆的行为,一度认为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竟然会杀自己,这也太令人不肯接受,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李肇完全想不明白。
右丞相,右为尊,位极人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依旧如此,很令人想不通。
但凡人反叛都是为了利益,他又为那般?难道唆使他反叛之人给了他莫大的利益?
同时他也知道一点,为何在上林苑严密的监控下,冶铁基地还能被盗取,当时想过很多可疑的人都可能是内鬼,却从未想过是冯去疾,但偏偏是他。
这样也说得通,能够在上林苑畅通无阻而又不被怀疑的莫过于他了,因为身份特殊性,李肇并没有对他有多少限制,才让他这么容易得手的吧!
“哈哈!”嬴政反怒为笑,目光死死地盯着冯去疾,问,“你这段时间做那么多事情,目的都是为了进入上林苑吧!”
冯去疾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却保持着平淡地说:“当然!如无法光明正大地进入上林苑并常住于此,又如何能为盗取冶铁作坊作准备?”
李肇一听,整个人受到暴击,身体一个哆嗦。
光明正大地进入上林苑?敢情他在朝堂上所做一切,还有将孙女许配给自己,都是为了让自己同情他,取悦自己,最终目的为了进入上林苑,并能在里面自由通行,为盗取冶铁基地作准备?
好狡猾的人,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还是低估了一些人的用心,这一点,还得归咎于他太信任对他好的人。
嬴政拍起了手,呼出叹息之音:“可惜,你的所谋终究是功亏一篑。”
“哎!罪臣思虑甚足,却还是遗留了陛下,千虑终有一失呀!”
李肇听到这里,总算是听出了一些什么来,敢情是冶铁基地的被盗被皇帝截胡了,从而抓到了盗取之人,才被供出冯去疾来。
微微放心,既然被抓,那作坊的大杀器就没有扩散出去,这是好事,连忙拱手问:“陛下,盗取之物中有着秘籍,可截了回来?”
这是他最关心问题,只要这些东西不外泄,那之前的忧虑就可解除,但皇帝的话令人叹气不已。
“逃走了三两贼子,并无秘籍在内。”
李肇摇头。
不过丢就丢了,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贼人持大杀器来,他也有应对之器。
却有些话要问,便自个撇开皇帝,不解地问着冯去疾:“你为何要杀我?须知咱们并无恩怨。”
冯去疾勉强挤出笑,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了:“的确,咱们并无恩怨,但你已经威胁到那人。”
“谁?”李肇追问,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
“明知故问,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李肇没有再问,这个回答已经是答案了。的确,自己的存在就是威胁到项公,绝对是项公要拉拢或者要铲除的人。
先前上官的俘虏想必就是为了拉拢,最终他们失败,便想到铲除吧!
这符合对立方的心里,不过从中也可看出自己对他们的影响之大,今后的处境也堪忧。
“好了,将其押下,等候惩处。”兴许是累了,嬴政摆摆手,他不想再多言,朝夕相处的重臣竟背叛于他,他心力交瘁。
“诺!”侍卫走了过来,就要押走冯去疾,冯去疾却高声哀求,“慢,陛下,罪臣自知死罪,但心中有些疑惑无法消除,望陛下成全,让罪臣能死得安乐。”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臣子,嬴政叹口气摆手道:“问吧!你时间不多了。”他对臣子还是比较宽容的。
“陛下是如何怀疑到臣的头上的?”
这个问题一出,李肇也凝神细听。
一直有个忧虑压在皇帝的头上,便是反叛者,当初东巡时遭遇贼军袭击就判断过必是内部出了问题,为这事皇帝也找李肇商量过,虽然不间断地查出一些,却都是些虾兵蟹将,而大鱼却无法让之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消除不了,从长期来说必定会导致大秦走向崩溃,或者这就是皇帝不顾险境也要弄出这惊天大局。
幸好,效果很不错,大鱼浮出了水面。
皇帝是个大胆的渔夫,也是个有魄力的渔夫。
从冯去疾表现来看,他隐藏得很好,好到连李肇都相信他,那陛下又是如何发现的呢?李肇也想知道。
嬴政轻蔑地笑着,道:“其实很简单,你太平静了,平静到没有一点破绽,要不是太尉,或许朕还不至于怀疑你,当然,还有李肇的功劳。”
赞赏地瞥了李肇一眼,笑意连连。
但这笑看在李肇眼里却是那么恐怖,他的功劳?难道皇帝利用了他,而他不自知?突感浑身打冷颤。
在无形之中,他被算计了。
还有太尉,难道太尉和胡亥不是一伙的吗?他又做了什么?
“原来是太尉,看来我是载在他的手中。”冯去疾叹息。
太尉是直接联系项公的人,而他只是暗中操纵人,即使暴露也是太尉暴露,而他始终在暗中。
虽同为三公之一,太尉却受制于他,在他们的关系链当中,只有太尉知道他乃叛乱者,只要太尉不暴露他,无人知道他的这一层身份,但始终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载在太尉的身上。
“你又是如何发现太尉叛变的。”
当冯去疾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傻笑了,胡亥继位了之后,还有什么能隐瞒的呢?他们自然认为始皇帝已经过气了,他们扶持了胡亥之后就是赢了,赢了自然什么都不必要再隐瞒。
殊不知,却是入了陛下的瓮。
他何曾又想到这是始皇帝早已布好的一个局,这个局连他自己也埋入其中,甚至还有丧国的风险,不过,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地肃清叛反者。
他败得不冤。
“这一点朕可让太尉和你说,想必他已经到了。”
冯去疾惊了惊,大呼:“难道太尉他”
“对,他自始至终都是忠于朕的,只不过是陪你玩一把罢了,否则朕又怎会将偌大的大秦交由这小子去玩,当然,这小子也玩得很称职,嘿嘿!”
李肇听之有种荒诞感觉,原来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中,自己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在陛下眼里都是玩,他却全然不知。
好可怕的人,幸好当时他那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不过这也说得通,内有太尉掌控,外有蒙恬等八十万大军虎视眈眈,他还有什么怕的呢?
何况还有两千精锐
两千精锐?刚才陛下提到两千精锐,难道这两千精锐也在陛下的运筹帷幄中,不禁打断两人的话,问:“陛下,刚才你说到两千精锐,有何异常?”
这个问题弄不清,他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皇帝也不在意,笑着说:“自然是为朕镇守咸阳去了,难道朕眼睁睁地看着你发动的那些贼人侵占了咸阳城,毁了朕的老巢?”
李肇一听顿感不对,明明在外一千精锐正在关中协助刘季破关,怎会又到了咸阳城?他的情报处自然不会骗他的。
“陛下,他们”
嬴政笑了起来,诡异地望着李肇,道:“是不是有种被耍的感觉,对,朕就是甩了你,谁让你弄丢了朕的阴嫚。”
啊!
李肇大骇,原来陛下知道这事,还怀恨在心了。
“还有你那情报处不错,那些可千里传音的东西绝对是宝贝,可惜你不该任用朕的儿子。”
啊!
李肇吃惊,敢情公子高、将闾也在配合着皇帝耍他,那王、蒙两家公子是否也这样。
他感觉整个人被皇帝玩得团团转,却还沾沾自喜认为统领了这些公子,殊不知他们却在陪他玩罢了,显然也有监察他的意思吧!
背后有种凉凉感觉,如果当时自己想歪了,会不会身边的人群起而攻之。
这么说来,公子将闾所说的一千精锐赶赴武关破了那一千火炮也是假的吧!那刘季如何了,是被灭了还是
他有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觉。
嬴政的笑变得奸猾了起来,故意问:“小子,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嘿嘿!没办法,为了揪出这些叛逆者,只能委屈你了,其实那一千精锐并未被困,只不过是太尉为了掩人耳目所弄出的玄虚罢了。”
“运送粮草的两万军是朕的城防军,又怎会围困朕的精锐呢?这都是为了揪出那幕后之人,当然,宗正也是向着朕的,他人虽然讨厌了一些,却怎会将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呢?自然调拨到武关的一千火炮也成为了朕的了。”
“至于被你促成的刘季军,已被城防军擒下,其乃谋逆者,按律当斩。”
啊!
李肇大惊,按律当斩?他这不是间接地害了这些人吗?须知自己的亲信还在里面,刘季也是个不错的人物,怎能就这样死去。
“陛下,这都是臣的错,他们也是臣聚集而来,要斩就斩臣吧!他们并不该死。”
是的,要不是当时禁绝粮食供应,也不会有如此多人要反秦,要不是他派出张汉林和力士促成刘季大事,也不会有刘季军。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陛下允许的吗?他可是说过便宜行事。
“哈哈!看你吓得,罢了,这些人就由你处置吧!”嬴政哈哈大笑了起来,却是厉着眼瞪着李肇。
李肇暗暗松口气,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眼里容不得一点威胁。
“谢陛下!”
口中虽然谢着,但心里却颤抖了,原来陛下这个局并非将自己处于险境上,而是都在他的掌握中,甚至还能从中收囊了项公的火炮,还真是一箭三雕。
如果说宗正没有反叛于他,那王离呢?章邯呢?他们是不是也是个棋子?可是李肇想不透,嬴政为了这个局,怎忍心白白被灭了那么多人?
囚徒军还好说,这些人本来就该死,但城防军不然,他们乃当时咸阳之战的功臣呀!
遂连忙跪下请罪:“陛下,臣该死,臣不该灭了数万城防军,臣有罪。”
嬴政没有发怒,却是走了过来,露出慈祥的笑,道:“你灭得好,他们就该死!”
嗯!
李肇不明所以,城防军该死,这是哪儿跟哪儿?
“其实,咸阳之战和驱逐图安国后,我城防军不足三万,之所以有十万乃后来征之,也怪朕疏忽没有亲自主持征兵而被贼人有机可乘,导致城防军虽为城防,却存在着歹心,迫不得已,只能借了你的手灭之。”
啊!
李肇真有种被当做傻子感觉,不过那些人罪有应得就可,自己心里就没那么大压力。
刘季军被擒,那项羽军,是否也被拿下了,还有自己的炮兵呢?
一想到炮兵,倒也没有太大担心,领兵者乃蒙毅和两家公子,恐怕他们早已扛着自己的红衣大炮归秦了,自己忙碌了那么久,一切都成了皇帝的嫁衣。
只是项羽,如被拿下还好,如没有,按历史进程,他一定会攻陷咸阳,并一把火烧了咸阳宫,这,这将会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按照项羽对大秦的恨,他必定会这样做的。
“陛下,那项羽如何了?”
“自然是和刘季般被朕拿下了。”
“可是,项羽军如此英勇,还拥有着火炮,陛下是怎么将之拿下的?”
李肇已经无法再想象当时的情况了,当时离开时认为项羽和刘季必定能进入关中攻陷咸阳,殊不知却是皇帝的局。
这个坑货,害死很多人呐!
按照项羽的脾性,他一定会负隅抵抗,死伤无数不在话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