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最近很老实,甚至老实得有些过分。
在确定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冒然插手必定横死街头后,就果断的变成了普通胖老头。
每天饮茶遛狗,生活日复一日。
即便其他叔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凑过来,他也会推脱不见,甚至连社团的事也不怎么过问了。
最近社团账目逐渐理清,眼看着就要到下个月交数的日子,幸存下来的堂主还在当缩头乌龟,邓伯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早上喂完了狗,他就匆匆赶往了坨地。
他有预感,可能会出事。
和联胜坨地,人头攒动,塞满了一楼大厅。
白福一身淡紫色的手工西装,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个硕大的阿玛尼墨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衣冠禽兽的味道。
随着他从二楼走下来,本来有些嘈杂的一楼大厅迅速安静下来,一声一声龙头此起彼伏。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或贪婪或向往的光芒。
白福神情淡淡,谁都没理,大摇大摆的走到罗汉床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房间内迅速安静,站在旁边的马仔飞快送上一根香烟。
白福接过来吸了一口,最后口鼻喷烟,目光眯起。
“前段时间社团出了点事,导致九个堂主被人干掉了六个,现在我们很缺大哥啊。”
白福淡淡道:“所以在形势稍微安稳了一点后,我翻了翻还给名册,将所有扎职过的人都叫了过来,一共三十个人!对,也就是你们!”
“按照老辈规矩,堂主级别的大哥意外死亡,那么他的门徒里,谁给他报仇,谁就能继承他的位置。
不过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o记盯得很紧,外加水房已经低头,还赔了钱。
因此,现在就不太适合用这种办法来选人了!”
白福大咧咧的向后一靠,道:“所以我想了想,决定给你们一个上位的机会!”
一个家伙忍不住喊道:“龙头,不用解释那么多,你需要我们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对呀,对呀,我们这些做小的,本来就是为大哥分忧的!”
“没错,龙头直接吩咐便是!”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白福摆了摆手,等到声音再次被压下,才道:“我也懒得跟你们解释,不过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反复扯皮!”
“我这里有个大买卖,需要大概五到六个人,你们要是做好了,那自不必说,参与行动的兄弟以后就是各个区的大佬了。
如果失败了,那不好意思,这是你们自己的行为,跟社团没有半毛钱关系!”
白福道:“有谁想搏一搏富贵的,可以上前一步!”
他话音落下,现场落针可闻。
白福自顾自地扳着手指:“佐敦,西贡,荃湾,元朗,尖沙咀,或许还能加个大浦,不过不一定。
只能算是五个半堂口,数量可不多……“
“巴闭哥,我想试试!”
一个穿着黑西装,神色有些桀骜的男子走了出来。
“哦?叫什么名字?”白福嘴角上翘。
“东莞仔!”
东莞仔吸了下鼻子,眼神火热。
白福点头,熟人。
“我也想试试!”
一个有些胖的家伙走出来,对白福点头:“巴闭哥,我叫大头。”
没等白福说话,第三个和第四个人就同时站了出来。
“巴闭哥,我是……是师爷苏!”
“我叫四眼明,我大佬是吹鸡!”
呵呵,都是熟人啊。
有人带头,剩下人更是呼啦啦往外站,一个个大声报自己的名字,现场一片混乱。
白福不耐烦起来,大声呵道:“给我闭嘴!”
众人顿时收声。
“看看你们,还有一点扎职大哥的样子么?别人不出来,你们也不出来,有人带头了,就一窝蜂的往上冲,怎么?顺风仗打多了,自己没胆子了?”
白福一脸不屑的嘲讽,
此时,大门一开,邓伯牵着他那条小沙皮狗走了进来。
后面的人纷纷让开,恭敬的叫一声邓伯。
邓伯满脸笑容,像和蔼的邻居家老头似的,拍拍这个肩膀,拍拍那个肩膀。
他一路穿过人群,走到白福身前,才道:“巴闭,什么事这么大的动静啊?”
白福没正面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邓伯来了,坐吧!”
随后也不管邓伯什么反应,直接道:“我说了,只需要五到六个人,刚才最先开口的五个留下,剩下的给我闪人!”
有人心有不甘,大声喊道:“巴闭哥,不是说五到六个吗?怎么只有五个?”
白福瞪眼:“因为第六个老子早就定好了,怎么?你有意见?”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跟白福对视。
白福微微散发出一丝鬼气,令眼神显得更加的凌厉,他从左到右望过去,满屋子的恶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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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么?”
“听……听到了!”
“听到了还不快滚,留下来等着我请你们吃饭吗?”
白福一声大吼,一群人灰溜溜转身,不多时便走的一干二净。
将近三十号人里,只剩下了八个人。
东莞仔等人左右打量,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同一个人。
白福坐回罗汉床上,招了招手,懒洋洋的道:“人给你选好就别坐在旁边看戏了,阿辰,说明一下吧!”
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抽烟,仿佛局外人一般的陆辰,闻言露出一个笑容,顶着东莞仔和邓伯等人的目光,拍了拍挡在身前的刀仔明,缓缓站了起来。
“看来你们就是我接下来的队友了!”
陆辰目光扫过东莞仔等人,落到了第五个人身上,抬抬下巴:“你很眼生啊,叫什么?”
“银蛇,大佬鱼头标!”
此人身材修长,穿了一身休闲装,五官比较立体,年龄也不算大,身上带着一股跟飞机有些类似的彪悍气息,隐约跟东莞仔有几分相似。
银蛇?没听过的名字!
陆辰在心里面琢磨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和联胜五万多会员,不知道很正常。
陆辰点点头,慢慢走到众人身前,道:“这次的事情做好了,能发生一笔财,多了不敢说,每个人一千万还是有的。
当然,收益高代表着风险大,中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送命坐牢也是必然的事,所以为了你们的小命考虑,我可以给你们一次反悔的机会,有人需要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包括邓伯在内,都在打量陆辰。
混江湖的消息都灵通,特别是白福上位之后,巴闭的头马和得力手下的资料,自然会被有些人关注。
烈火也就罢了,跟在巴闭身边的年头够久,能落些好处也不意外。
令人诧异的是陆辰,这家伙加入社团满打满算不足两个月,竟然就从蓝灯笼摇身一变坐上了湾仔堂主的位置,怎么能不引人眼红。
可惜,现在是白福当家,和联胜上层又死伤惨重,巴闭一家独大,叔伯辈长老团根本没有牵制的能力。
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邓伯在返回之后,才会越发低调。
毕竟他亲眼看到鱼头标葬身火海,现在晚上睡觉还不怎么安稳。
陆辰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这才笑道:“看来大家都很坚定,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陆辰打了个响指:“印钞厂!”
“印……印钞厂?”
师爷苏忍不住叫道。
陆辰点点头:“没错,你们谁知道神仙胜这个人?”
几人各自皱眉,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
银蛇道:“神仙胜?正兴的神仙胜?”
“没错,就是正兴的!”
陆辰笑道:“我无意间发现这家伙在做大计划,目标正好是印钞厂,心血来潮之下,便找人查了查,随后就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信息!”
“什么信息?”四眼明忍不住问。
他喉结上下蠕动,显然是口水在大量分泌,情绪不是很稳定。
“他们找到了一个印钞专家!”
“……什么?”东莞仔吃惊道。
陆辰微笑:“看来你想明白了,没错,一个印钞专家而已,对普通人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毕竟印钞票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不过,当印钞专家和印钞厂碰到一起,就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陆辰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嘭!炸出很多钞票来!”
众人有些发呆。
“神仙胜的进度不错,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查到了印钞厂几个头头的住址,并且一直在派人盯梢,显然准备在发动的时候,将这些人一股脑全绑了!”
陆辰看了他们一眼,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好的点子,怎么能让给别人?”
“你……你想黑吃黑?”东莞仔道。
“黑吃黑多难听啊!我只是在指导他们走正路,顺便收取一些报酬!”
陆辰微微叹气,做惆怅状:“像神仙胜这么危险的人,作为港岛好市民,一定不能让他们继续逍遥下去了!”
众人:“……”
大厅一片安静,东莞仔几人看着陆辰的眼神逐渐诡异。
白福忽然道:“事就是这么个事,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都听阿辰的!搞定了,你们就是未来的堂主,想要哪块地盘自己去解决!搞不定,那自然什么都不用说!就这样!”
白福说完,起身就要走。
“巴闭哥!”
大头忽然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呀?”
白福扭头看向他,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邓伯费劲的弯腰抱起沙皮狗,也看了大头一眼,摇摇头跟着离去。
直到地板吱呀吱呀的声音到二楼,大头都没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解的挠挠头,看看身旁几个同伴,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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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看看他,缓步走上去拍拍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没事多看看书吧,对你有好处!你们几个把电话留给刀仔明,行动前我会联络你们!”
说完,他也转身走了。
大头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东莞仔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刀仔明,随后看了看大头,摇着头就要离开。
大头一把将他拽住:“喂,你怎么也是这个反应?”
“大哥,你正常一点好不好?辰哥几乎要把黑车黑写在脸上,你竟然还问目的是什么?搞笑呢?”
东莞仔摇摇头,挣开大头的拉扯,推门走了出去。
其余三人也有些好笑,各自留了电话,路过大头的时候,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知道几个人身影完全消失,一楼大厅只剩下伸着手,等待要名片的刀仔明时。
大头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他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有些懊悔道:“我还真是头猪!”
去印钞厂能干什么?当然是印钞票了。
都已经承诺每个人最少能分到一千万,不抢钱拿什么分?拿头吗?
他有些郁闷的掏出一张名片,拍在刀在明手里,转身离去。
……
二楼,又坐回原来位置,正慢条斯理泡茶的邓伯,听到一楼嘈杂声逐渐消失,这才对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白福道。
“有些冒险了!”
白福没说话,邓伯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才发生了这么大事,别以为街面上平静下来,警方就会放松警惕,他们肯定还在派人盯着,一旦露了马脚,恐怕不好收场!”
白福原本没有任何反应,可是眼皮忽然微微闪动,瞳孔瞬间发生变化。
他突然笑起来:“邓伯,你特意跑一趟,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邓伯神色平静,拎着小小的紫砂壶倒满茶杯,最后伸手做了请的动作:“请茶!”
白福摆摆手:“谢了,没有喝茶的习惯!”
邓伯端起茶杯,轻轻的抿着:“是火牛他们托我过来的,这个月的规费可能要拖一拖!”
“什么意思?给我下马威?”
“不!社团刚稳定下来,我想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应该另有缘由!”
邓伯胖胖的手掌微微一顿,看向白福:“想来你也应该有所发现,总堂的账目也有些不对,有将近两千万现金不翼而飞,我猜,他们可能也出现了相似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