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课间,郝刚被门卫大爷叫到了校门口,二喜正在大门里面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稀奇。
二喜很是羡慕郝刚能在这么漂亮的学校里学习,心里在想这是多大的福分啊,不过这福分也只有郝刚能有,自己是不行的,沈大侠也不行。
沈大侠最多是沾了点郝刚的福气,哎,我也想沾啊。二喜看着远远走来的郝刚无限憧憬。
二喜是跟着村里的拖拉机来的,村里弄到几张化肥票,二喜是借着帮村里运化肥的名义才争取到来城里的机会,当然主要目的是接近郝刚。
在二喜的心里,沈大侠能上班是托了郝刚的关系,如果自己也能和郝刚处好关系……给这个学校看门也行啊,我保证比那个老头勤快。
接过钱和粮票,是郝爸郝妈让二喜带来的,郝爸郝妈一旦确定儿子不缺吃穿,基本上就放养了。
本来郝刚对周日还不能回家有些不安,理由不好找啊,现在倒是放心了,送来了钱粮,那意思就是不管自己了。
其实郝刚帮沈大侠在城里找到工作的事情在塔山村引起很大轰动,在二喜这一帮即将长大的孩子眼中更是不得了的事情,那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听说村里范书记为儿子找工作已经花了几百块钱托人找关系,现在也没等到能上班的确切消息呢,可与范书记儿子一般大的沈大侠已经上了半年班了。
塔山村行政区域很大,山前山后几个村组都归它管,塔山村书记在老百姓眼里权力大到可以决定几千人的幸福或忧愁。
老百姓认识问题的捷径就是比较,范书记都没办成的事,郝刚办成了,郝刚不是比范书记更厉害,连带着郝爸郝妈在山前村的地位也是蹭蹭蹭的上涨啊。
郝爸郝妈现在其实一点也不担心郝刚在城里的生活,儿子比书记混得都好,自己两口子有必要担心吗?
塔山村并没有山,小时候郝刚就问过老荣军:咱们村叫塔山村,山在哪儿呢?
老荣军说,原来有山,后来被神仙打架打塌了,所以叫“塌山”。还笑眯眯地鼓动郝刚说你到地底下扒拉扒拉说不定还能看到没被打碎的山根呢。
郝刚肯定挖不到山根,但塔山确实有山根,确切的说塔山村应该算是丘陵地带,只是地表的起伏太小,看不出来。
郝刚现在知道了,塔山村的地下都是金红石矿,一种含钛矿石,郝刚不敢动这些矿产的念头。这些都是国家战略储备,塔山村后来整体拆迁,就是因为要开采这些矿产。
不过郝刚重生回来,能不能算计一下这些“金山”呢。
送走了二喜,郝刚还在回味二喜结结巴巴的口气中蕴含的要来城里上班的意思。
郝刚嘴里嚼着在校门口顺便买的烧饼,补充一下有点饥饿的肠胃。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无论吃了多少,转眼就饿了,要不要给元月带上一块?想到元月像仓鼠一样躲在课桌角落里偷偷摸摸地啃着烧饼的样子,郝刚就觉得欢喜。
把二喜安排到哪里?
黄进被郝刚安排去开辟苗猪市场了,规模化养殖必须建立一个完整的体系,苗猪管理是躲不过的前提。
苗猪管理,二喜可以考虑,虽然只是换个地方养猪,但毕竟是在城里。
郝刚把心思又转移到了饲料上面。
郝刚中午找到李波,想让他带病去见李教授一面,再次敲定配方和生产的事,但没想到李波说李教授竟准备亲自来海川一趟。
听说李教授晚上就来到海川时,郝刚大吃一惊,什么事情需要那么急?
李波将人安排在海川最好的宾馆住宿,郝刚是在第二天早上见到李教授的。
海川拐子街,名字来源于这条小街中间拐了直角弯,拐弯处有个利民饭店,原来叫王家老店,郝刚邀请李教授一行在店里品尝海川特色早点。
李教授夹着个油旋,笑着说:“好多年没吃了啊。”
李教授已经不小了,手背上已经能看到还不是很明显的老人斑。
李青诧异:“李教授,你以前吃过?”
李青就是李波在清江农大上班的表哥,这次陪李教授一起来的海川。
“干我们这行的,要和各种牲口打交道,天南海北哪儿都要去,我去过太多的地方了,各地方的东西都尝过。”李教授很接地气,一点也不做作。
李青很是羡慕,“李教授真是见多识广。”
李教授呵呵一笑:“见多识广在我身上可不是一个好的回忆,你以为当年和现在一样都有这些东西吃啊。”
李教授和大多数老年人一样都有爱回忆的毛病,一边吃一边说:“在全国各地,每一种动物的饲料都有百十种,如何才能精准地分析出各种饲料的营养成分,是一个大功夫,要去全国各地跑。”
“六五年我去过云贵川,在那里遇到过成群的蚊虫和被蚊虫咬得伤痕累累的孩子,也遇到过借宿陌生山民家的情况,山民只能拿出为数不多的红薯和菜团招待我。”
“荒郊野外经常找不到吃的,要饿上两三天,老百姓家里也没吃的啊。吃肉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大多数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顿肉,蛋和奶,同样是日常生活中的奢侈品。”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我们拼命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大家能吃得好一点,孩子碗里多一点肉吗。”
李教授絮絮叨叨,说得很杂乱,基本上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但郝刚一点也不觉得烦。
郝刚瞧了一下李青,李教授这是在传经啊,能不能领悟就看李青的造化了。
“子曰,知所先后,近乎道矣。”这是圣人的话,郝刚知道能有大成就者,必有大心胸。没有悲天悯人的心胸,纵使天才,成就亦有限。
“我的一个同学前几天立下一个誓言,说要让华夏的孩子都能吃上鸡腿。跟你表达的意思差不多。”郝刚插了一句嘴。
“我听李波说过这事。你能把这事当做你们办饲料厂的一个精神支柱,这很不简单。所以我这次来,主要的是看看李波嘴里还在上高中就能办成服装厂、还想办饲料厂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一口气时候这么长的句子,李教授有点发喘。
郝刚有点好笑,李教授急匆匆来到海川,结果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受宠若惊啊。
郝刚后来是在小院里和李教授谈的正事,说来可笑,估计年收入几十万的士林小集团现在竟还没有自己的正式办公地点。
“饲料厂的选址我前面安排李波找了,我也让黄进去苏省和皖省考察苗猪基地了。李老可以帮看看,指点一下。”郝刚向李教授介绍了前期准备,但郝刚知道李教授想知道的肯定不是就这么一点。
“我还行听听你对饲料行业发展的看法。”果然,李教授开始考教了。
在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什么是颗粒饲料的时候,郝刚就能找上门要配方,这份眼光和魄力不由得李先明不好奇。
“从改革开放到今天,老百姓的饭桌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饱以后不会是主要矛盾。但老百姓吃得饱后,就要考虑吃得好。”
“改革开放初期,畜牧业养殖主要以农村家庭庭院饲养为主,家家户户有畜禽养殖,但户均饲养量较小,除少量国营农场外,基本上没有规模养殖。”
“我国的市场经济肯定会逐步开放,畜牧业生产将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时期,养殖方式将从传统副业、分散小规模饲养向规模化、标准化、集约化转变。这一切都少不了饲料环节。”
既然一定要说,郝刚就放开了滔滔不绝地说。
李教授的眼越来越亮。
“目前粮食还是老百姓的命脉,我不想占用很多粮食,也没有更多的资金用来发展常规饲料。认识李波后,有一次发现有人来拉酒糟去喂猪,让我有了想法,既然猪能吃酒糟,就证明酒糟可以做饲料。”
“我找了相关数据推算了一下,以目前现状来看,海川的酒糟可以支持养殖生猪十五万头,海川老百姓可以获利一千多万,顺利的话我们搞饲料最起码每年可以赚六十到一百万。”
“噌”的一下,李青和李波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