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的事,牛汣还真不是故意隐瞒不报的。
现在正是电子产品青黄不接的档期,电视机尚未普及,电视台的节目也只是“有”,比没有好点。
收音机已经逐渐退出老百姓的视野,而录音机价格高、用途少,多数时候出现只是作为爱好者或富裕者的家庭中一样摆设。
目前,流行音乐的主要传播途径还是校园里的大喇叭。
所以,流行歌曲的传播并不像后世那样迅猛快捷,胡静的《校园民谣》发售不短时间了吧,现在还有大批的学生废寝忘食地拿着珍贵的笔记本互相抄歌词呢。
几乎和刘欢发行专辑同步,酒井的专辑在日本其实已经开始发行了。
出道即巅峰,发行即霸榜,只可惜国内了解的仅仅是只鳞片羽。
这得怨郝刚。
七月中旬先是推出一个胡静的《校园民谣》专辑,火了半边天,大家还没高兴完,接着八月初又推出了刘欢的《黄土高坡》专辑,把剩下的半边天也烧着了。
这一个暑假,整个东半球听的都是郝刚的歌。
国内少男少女被胡静俘虏了,国内的专家学者,老男老女们被刘欢绑架了,还有谁去关心小日子那儿出了个天才少女和她的歌。
短暂时间内音乐市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国内,所以听不到酒井的声音也是正常。
不过时间会平衡这些的。
等到年底,胡静和刘欢的歌声从这边传过日本去了,酒井的歌声从那边传过华夏来了,那才是士林传媒大出风头的时候。
到时候满大街的海报全是酒井、胡静和刘欢的美照,下面统一字体:士林传媒。
想想都牛!
牛汣在电话里没对郝刚多做解释,只是简单地把酒井演唱会的事介绍了一下,他知道郝刚关心的不是这个,要是关心早就问了,这个懒家伙估计是把酒井给忘了。
小那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在日本的市场开拓得很好,酒井第一个专辑发行的很顺利,个人表现也获得了日本音乐界的首肯。
尽管九月份的演唱会准备得很仓促,但借助首张专辑的大火,倒也没遇到多少阻力,至少挣的钱足够小那挥霍的!
小那把郝刚教的招数用得很好,只要遇到麻烦,金钱开道。
钱到病除,一切梗阻都在金钱面前雪化冰消,小日本的贪婪是骨子里的,面向全世界宣传的“廉洁”要看是什么人、在什么场合。
糖衣炮弹永远是开疆拓土的利器。
小那在输送糖衣炮弹的时候一直念叨郝刚说的几句话:今日你对我不屑一顾,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还有: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原来不理解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看到酒井成名后那些资本家前倨后恭的身影,小那心里对郝刚是无比的崇拜。
老板是大神啊!尽管老板还说过:“挣钱不是目的,让酒井的名气如日中天才是目的。”
小那根本不相信郝刚说的这句话,又是在凡尔赛而已,酒井的名气都如日中天了,还能不挣钱?
滚去!虚伪的男人。
牛汣真正想让郝刚去推动的,还是影视这一块。
不比小那的春风得意,牛汣现在是很不甘心的,士林传媒里面他是最先接触影视音乐业务的,但现在也是最弱鸡的。
王金花手下已经有了胡静和刘欢两个大将,冲锋陷阵、无坚不摧。
牛汣私下里还听王丽红说正在秘密接触几个很有潜力的新人,这是准备一飞冲天的节奏啊。
最后加入的小那,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能在日本搞得风生水起,酒井现在就是小那业绩的摇钱树、聚宝盆和杀手锏。
只有自己,挂着老总的名义,主要负责影视,却连一部像样的片子都拿不出。
武城来投奔自己的几个小兄弟现在都是帮忙、打杂、跑龙套,就连重要点的配角都没有,这让牛汣情何以堪。
郝刚对传媒这一块原来是有打算的,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国外市场就这么突然地就来到了眼前。
士林传媒的国外布局,是在无意间形成的,如果不是恰好遇到酒井,郝刚是不会那么早进入日本的市场的。
但既然湿手插进面缸里了,士林传媒在日本能打下码头,郝刚也就不介意在港城也开始招兵买马。
港城的影视业现在正是最红火的时期,华夏大地流行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从港城进来的,搞影视你就不能脱离港城。
雏凤新于老凤声,港城的影视业也是后浪凶猛,原先执牛耳者邵氏影业在八五年就结业停产了,大哥的位置让给了后起之秀家禾、保禾、新亿城等。
不比音乐方面的成就,牛汣在京城的影视公司小得连自己都不愿意提起名字,虽然加入到了士林传媒的旗下,但实力还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事情发展到现在,收购邵氏影业的遗产来壮大士林影视产业,也不算是不务正业,趁着这几年港台影视的红火,先进去赚点也能接受。
牛汣并不知道郝刚的想法,他一直没听到郝刚对影视方面有什么规划和安排,他选择性忽略了郝刚其实是懒。
所以,当李二少加入士林集团的时候,牛汣就把主意迅速打到了港城邵氏头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邵氏这个破船还是有几斤钉子的。
能不能在王金花和小那面前抬头做个真男人,就看李二少这个忙能帮上多少了,牛汣无比盼望收购邵氏影业在港城的遗产。
牛汣非常相信郝刚的判断,影视公司就是一个小卖铺,这个小卖铺挣不挣钱、有不有名还真不是小卖铺自己的事。
这个小卖铺里要是有好看的大片卖,有漂亮又有名气的营业员,那无论这个小卖铺有多寒酸,有多偏远,保证门前车水马龙。
当然,港城的影视公司的身份就是热门地段,士林影视披上一层港城的外衣,就等于把小卖铺装修得好看一点,顾客体验佳一点,效果当然更好。
牛汣现在就是巴不得能鼓动郝刚抓紧来装修一番自己的士林影视公司,不过由自己去推动真没多少胜算,郝刚眼下需要侧重的地方多着呢。
在邵老面前,李二少说话管用,在李二少面前,郝刚说话管用,在郝刚面前,元月说话管用,牛汣把希望寄托在了元月身上。
元月一直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
在京城片场客串的路人甲那是牛汣安排的,想到自己的形象能出现在荧屏上,元月夜里激动得两腿发抖,这个忙不能不帮。
再说了,要是士林影视开始拍片了,也许自己还能混个更多露脸的机会呢,元月也是有私心的。
不过遗憾的是,元月在见到郝刚的第一时间把这事忘了。
元月虽然很守信用,但7号晚上太激动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该说的却忘了说。
郝刚从家里离开后,元月小心地应付完樊义山的盘问,临睡了才想起来牛哥的嘱托。
但郝刚走了,天也晚了,着急着说也不合适,就拖到了9号。
高考庆功会不仅是老师要参加,部分优秀学生代表也是要参加的,作为年级排名靠前的种子选手,当然有元月和郝刚的姓名。
郝刚听到元月转达牛汣诉求的时候就明白牛汣的心思了,这牛汣也真是的,干嘛转弯抹角去巴结元月,直接巴结我不一样吗?
我又不会要你多少东西,稍稍意思一下就行了。就是表面上的意思,稍稍“意思”一下!
郝刚还不知道元月的想法,要是知道元月对上镜头这么渴望,说什么都会先投资拍个大片出来的,脑子里叫好又叫座的大片又不是没有,只是精力没够得上罢了。
拿着叶金的大哥大,元月把郝刚拉到了人少的地方:“给李哥打个电话问问吧。”
越洋长途很费钱,但元月就站在眼前眼巴巴地看着,郝刚这个电话不能不打。
李二少啊,你买个别人不要的二手货该不成问题吧。
李二少回复:没门!我早问过了,邵老爷子不稀罕那点钱,人家在卧薪尝胆,准备卷土重来。
郝刚傻眼了,高估李二少的人缘了。
邵氏不卖,那就换一家呗。
李二少回复:人家要么看不起内地,要么开出天价宰你,你愿意舍脸皮还是愿意被宰?
郝刚笑笑,那就算了。
对着元月摊摊手,听到没,人家不卖,我没办法。
元月也无所谓,郝刚把电话打过了,我就完成任务了,牛哥又没让我一定办成。
“我要是态度坚决点,郝刚能办成吗?”元月心里在动着念头。
郝刚心里也在念叨:“现在你对我不屑一顾,年底我让你跪着求我!”
年底股灾,港城哀鸿遍野,到时候估计有人会哭着喊着求我去买的。
不就是两个月时间嘛,我耗得起,就是牛汣又得多委屈一段时间了。
不过也不是没事可干,演员、剧本什么的可以先做起了。
第一部拍什么呢?
“元月,你想看什么样的电影?”
元月一愣,看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老师和学生,不好意思地说:“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再说明天开学了,让其他人看见多不好。”
郝刚长大了嘴巴:“元月,你想什么呢!我问你你希望能看到一部什么样的电影,不是跟你去看电影。”
元月脸“唰”地红到了耳根,跺着脚冲郝刚低吼:“郝刚,你无耻。”
蹬、蹬、蹬,元月一路带风朝礼堂跑去,郝刚猛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一中的礼堂,气氛热烈,主台席上李光华和叶金的座位依然紧挨在一起,要是把台下坐着的老师换成学生,简直就是上次发放学生奖学金仪式的翻版。
原来郝刚的位置现在坐着李老班,这次轮到他上台发言。
学生都坐在礼堂的最后面,郝刚缩在角落里,旁边是脸色紧绷的樊元月。
元月冷着脸却没有离开,郝刚的手就压在自己的裙子边上,只要站起来,势必就会把裙子拉下来。
元月把自己的手都拧疼了,可郝刚就像个机器人,无动于衷。
元月放弃了挣扎,安静地听叶金讲话,只是小米牙咬的咯吱吱:有的是收拾你郝刚的时候。
叶金的讲话内容不多,言简意赅,核心就是:你们干活我出钱,成绩好拿的多,先拿出三万试试水,效果好了我再出。
下面哗哗掌声一片,教育口穷啊,现在还不兴课外辅导,认真教书就能拿到大笔的奖金,这个诱惑力还是很强大的。
掌声很真诚!
李光华也没多说什么,除了该有的表扬和赞赏外,能拿出手的也就政府特批的专项表彰了。
樊义山对郝刚的提议还是很重视的,连夜和相关人员通了气,第二天就紧锣密鼓地把表彰人员名单定了下来。
好办的很,除了李老班,其余的按成绩来,该谁就谁。
至于李老班,特批的,谁有意见谁去找叶金提。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主持会议,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终于到了仪式最高潮的环节:发钱。
领奖分三组,一组十个人,李老班第一组第一人。
清一色白衬衣黑裤子,这批老师也是心潮澎湃,重视的很。
每人一千元,一年的工资啊!真的够自己死心塌地为海川教育卖命的了。
李老班在中间,其余人很自觉地分在两旁,知识分子这点礼仪方面的常识还是有的。
一行人左手抱着代表奖金的红牌子,右手抱着政府颁发的荣誉证书,整齐地向主台席和观众行礼致谢,看着下面红通通的一片眼睛,手里的纸板和证书分外沉重。
李老班搜寻着郝刚的踪迹,看着一本正经坐在一起的郝刚和元月,一时间心里无限感慨,荣誉、压力、理想、愿望、雄心、职责、自豪,各种滋味在心头混杂、回荡。
“呜呜……”耳边传来同事方天画小声的啜泣声。
那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教师,辛苦了一辈子,默默无闻,谁知道临近退休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自己。
本想这辈子就这样了,老实巴交的一个教书匠,站在课堂上可以为人师表,走出学校门就是一个带孙子的“老太太”,人生啊,苦短!苦平凡!
可现在,“老太太”的心里有熊熊大火在烧,谁说读书无用?谁说教书无聊?谁说潜心做事无人过问?谁说磨剑十年不见锋芒?
我不信,我只信能者多劳,劳者有功,你前进的背影后面一定有赞赏的眼睛。
退休?以前我是想还有两年就退休了,现在我想的是还有两年才退休呢。
我还能干!还能干的更好!
女人是感性的,李光华红着眼眶走出主台席,来到方天画的身边,轻轻地拥抱着她。
下面想起了热烈地掌声。
这一抱,抱出了海川教育的真诚。
这一抱,抱出了无数师生的热情。
这一抱,抱出了老百姓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一抱,抱出了海川社会巨大的发展动能。
郝刚看着李光华这一神来之笔,心中不由的击节赞叹:干妈这一手,漂亮!
也许这一抱,能抱出来海川密密麻麻的名师,能抱出来成百上千的清北学生,能让无数海川家庭有进取的方向,让无数的海川人有新的努力目标。
妙!
郝刚摸上了元月的手,这时候的女人是脆弱的,与元月和好这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元月挣扎了一下,就没了动静,这感动的时刻,谁有心情去管郝刚这些小动作。
妥了!郝刚心情大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