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走了,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青天白日之下,在麋威带着禁军的护卫之下,直接朝着那安邑的方向而去。
甚至...他直接选择了从那张燕大营的方向绕营而过!
他做出来这个决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从这里走更加的近,也能够更加的节约时间....
当麋威听到了这个理由之后,也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大无语。
不过杜畿既然想到了要这般做,那他自然也不会阻拦,反倒是朝着对方轻笑着点头之后,便同意了这件事情,然后护送着杜畿就这么从张燕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而让麋威感觉到惊讶也感觉到震撼的是,在他们绕过那黑山军大营的时候,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这群黑山贼是蠢蠢欲动,但是最终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出现。
甚至...那张燕还亲自在护送他们离开!
护送...对,就是这个意思,护送!
虽然麋威对于自己有这种感觉也感到了非常的...胡扯?
但事实就是,那张燕亲自带着一票数百人的兵马注视着他们从自己不远处缓缓离开,不但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因为他的存在。
这黑山军大营之中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出现,平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后面的事情,更是让麋威感觉到了惊恐,这河东郡的门户之地一直握在了诸如眭固等河东将校的手中。
之前本来在威慑他们的黑山兵马此时也缓缓撤离了,不仅如此,甚至就连那些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攻打河东郡的诸多城池的兵马也都在张燕的指挥之下撤离了回去。
当然,这些兵马并不包括那上党郡和太原郡的两方势力...
虽然此时的苦唒、罗市两个人已经在太原快要崩溃了,那刘石和李大目也被张济一步步逼退,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可他们仍然根据着张燕的命令而死死拖延着,不过...马腾和张济现在也是极力配合,让他们无暇他顾。
最起码让他们没有办法知道如今太行山中,他们的老巢出现了问题...
在这种局面之下,张燕和河东郡之间的关系变得极为诡异,诡异到了什么地步?
大汉朝廷...大汉皇帝亲自任命的河东郡守杜畿亲自下令从河东郡的府库之中抽调出来了数万石的粮草去...给张燕!
理由是,担心张燕麾下的大军若是在冬季断了粮草之后会劫掠河东。
就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之中却又充满了诡异和可笑。
可更加诡异和可笑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就是...河东郡的太守杜畿在回到了安邑之后,立刻开始动员官吏开始了对着河东郡的规划。
河东河东,大河之东,这本就是靠着大河而衍生出来的郡县之一,同时也是水域纵横之地。
只不过他的水域不是那江东扬州之地可以行船操舟,不是水军纵横的地方,但也是无数百姓要辛辛苦苦维护的地方...
杜畿在回到了安邑之后,立刻开始下令,在冬节之后对河东郡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梳理,他要趁着这两年的上苍还算是眷顾河东郡。
没有给河东郡降下来什么大的灾难,赶紧对河东郡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让着河东郡彻底变成天下鼎鼎有名的粮仓之地!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的更加令人惊悚的事情。
杜畿要在这个时候对河东郡的河道进行梳理,这自然是引来了无数人的反对。
而去他们的理由自然也不是无中生有的那种,反而是真的非常值得重视!
“府君,不是我等不肯卖力,而是府君如此这般做,岂不是将我河东百姓的姓名当成儿戏?
如今那陛下尚且在这平阳城中被那贼军围困,我等不思奋力厮杀解救陛下已经是不忠之徒了。
此时竟然还要强证徭役,让他们跟着我等在这等危险的时候去疏通河道?
那若是一个不慎,岂不是要让百姓们死伤无数,那黑山贼寇纵然是风评还算不错,可毕竟也是一群贼寇!
这些年他们劫掠屠戮的事情可是不少,难道我等...难道我等就要如此眼睁睁看着他们如此行事么?”
作为河东郡的属官小吏平素里对于杜畿都是非常尊敬的,毕竟杜畿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存在。
但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在贼寇的眼皮子底下去疏通河道,这可不是他们说说而已,什么叫做清理河道,是需要把整个河道都清理干净,而这河道除了与灌溉相关。
这就算是不同军事的人也知道,大军出征除了粮秣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水源了,张燕这么大的一直大军围困平阳城,那一定是靠近水源的,甚至是扼守水源。
这种时候,他们那不就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去清理河道挥舞锄头么?
这...这...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众人不肯遵命,更加不可能亲自带队前去,这的确是让杜畿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很快他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甚至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尤其是在看到那比他脸色还难看的麋威之后,他反倒是忍不住轻笑着劝解了起来。
“这一次我等的决定的确是看上去危险了许多,但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只要我等能够做成了这件事情,那么日后这偌大的河东郡岂不是再次归于我等,归于朝廷?
日后这河东郡之地,还有谁能够违抗陛下的命令?
此乃大善之事,大善!”
当杜畿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那商贾之家出身的麋威甚至在那么一瞬间都有了一种错觉。
“杜府君,莫不是他们这群人太过于可恶了,竟然让你...气糊涂了?”
“唔?”杜畿看着那麋威一脸担心的模样,最后是真心忍不住开始了放声大笑,“你这小子,这般说话,小心日后你爹听到了之后,将你的腿给打断了!”
“嘿嘿...杜府君想来不是一个会给小子告状的人...”
“哼!”杜畿轻笑着哼了一声之后也没有继续吓唬麋威,而是朝着他直接叹息了一声,“其实...当初杜某第一次见到你父亲还有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啊,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是心中却有豪情壮志。
你可知道你父亲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麋威听到这话之后有些犹豫,倒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毕竟麋竺的想法在这朝堂上也好,在那位玄德公的麾下也好,甚至是在这天下之间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已经。
可这话说出来...他毕竟不是那么好听的。
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他...他麋威可是那麋竺的亲儿子,这要是说点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因此麋威一阵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朝着那杜畿苦笑着摇了摇头。
“子不言父,此乃礼也!”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杜畿听到了麋威这句话之后那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的灿烂了,甚至伸出手在那麋威的面前点了好几下。
这表情倒是颇有几分喜爱之色的。
“你这小子说得对,子不言父...这倒是老夫有些过分了,这种事情的确是不能询问你的。”
“杜府君万不可如此说...”
“哎!”杜畿直接抬手将那麋威的话语打断,然后才继续和他轻声说了下去。
“老夫不知道这天下人会如何评价你父亲,也不知道日后你父亲能否在青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即便是能够留下,老夫其实也不知道他道理会留下一个善名还是一个恶名...
总之...这些事情老夫都不明白也不清楚。
不过老夫却是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父亲的心真的很大,很多人都说你父亲想要的是将他的商贾指甲变成一个豪族之户。
想要直接将自己的下贱身份从此抹去,从而真正走上仕途之路,走向这天下人的眼中。
想来....你这个当儿子的也是如此吧?”
“这....”麋威看着面前的杜畿,然后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的确是没有冤枉他们。
徐州麋家说得好听一下的话,那就是徐州豪富,上等之家,家中有钱粮无数,有童仆数万,其家财之广足以支撑一方诸侯。
可说得再难听点...那不就是徐州第一肥羊么?
下贱的身份甚至让他们家的人不管有多少本事都不能进入仕途,更加不能成为将军,而他们的家财虽然在他们的手中。
可是那高高挂起的屠刀又何尝不是在他们的头顶?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很好罢了,乱世之中第一任徐州主君乃是陶谦,他虽然也从他们家中汲取了不少好处,但终归还是要脸面的。
给了他们名义上的不少帮助,也没有对他们如何穷追猛打...
但是也仅仅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