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礼物

顾衡的工作室被挖空的消息,不几天就传遍了他们的朋友圈。朋友间私下议论当然少不了,基本都骂杜立轩不厚道,居然背刺朋友。

老袁给顾衡打了个电话,他这个人实诚,骂了一通杜立轩之后,说了几句大实话。

“朋友圈里很多人只是随便骂骂,其实酸你拿奖的人不少,还说你放弃这个机会傻。要我说,你真应该接这个项目。这下便宜了杜立轩。”

顾衡并不后悔这件事:“接了这个项目我也做不下去。与其后面撂挑子,不如一开始就不接。”

老袁感慨:“一般人听到大厂投资都昏了,不管烂不烂片,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顾衡淡定地吐槽:“所以烂片才越来越多。”

老袁听他心态还挺稳,这才放心:“你沉得住气就好。以后不怕没机会。”

顾衡现在正好处在一个空档期。电影宣传工作基本结束,一切又要重头开始,重整河山。再加上他的腿需要休息,不能到处奔波。不管是工作上,还是身体上,他都像被暂时困住了。

幸好还有一些小一些的制片公司对他感兴趣,还在与他接触。

顾衡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写下个项目的策划和剧本。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些事的影响,剧本写得并不顺利。其实这个剧本他去年夏天就开始写,但写写改改,总不满意。

星期六晚上,许知微去顾衡的工作室,和他一起吃饭。

这段时间顾衡又临时拼凑了一个小团队起来。从网上面了一个人,猎头推荐过来两个人。这样他可以接一些不太复杂的小工作,把工作室支撑起来。

今天顾衡和这三个新人一起,搞个工作室重组纪念聚餐,于是叫许知微也一起来吃饭。

许知微带了一大束颜色鲜艳的向日葵,搭配着温柔的洋桔梗,放在工作室显眼处。

“好漂亮啊。”新来的女生立刻拿手机拍照。

许知微笑笑:“新人新开始,点缀一下,换换气氛。”

顾衡正拄着拐杖,指挥两个男生把两张桌子拼起来布置餐台。他看到许知微来了,立刻过来,和他并肩欣赏鲜花。

许知微轻轻把头靠了靠顾衡的肩:“恭喜开张。”

顾衡笑着说:“谢谢。”

他又垂下头,凑着许知微的耳朵开玩笑:“你说过要养我的话,我记着呢。”

许知微又用头槌他一下。

聚餐很简单,点了两家的菜,有披萨,沙拉,炸鸡块,烤鸡翅,烤肠,肠粉,乳鸽,凤爪。还有奶茶,汤和小甜点,摆了满满一桌子,五个人随意坐下来,不拘主次。

许知微吃得不多,他只吃了肠粉,喝了碗汤。几个新人不客气,扫了一大半,剩下的打包带回去吃。

等新人开开心心离开。许知微才觉得周围安静下来,他看着顾衡此刻顾衡脸上又显出一种落寞的神色。

“剧本不顺利吗?”

最近顾衡虽然不说,但许知微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呢?明明是拿奖之后最好的时候,却被人坑这么一下。还有不少人暗地里笑他太清高,才跌这个跟头。

顾衡苦笑了下:“我构思的时候想得不错,结果写下来却觉得索然无味。”

许知微撑着头,看着他:“别那么着急。你先养好腿。”

顾衡看看自己的左腿自嘲:“你说得对,别还没老,先病残了。”

初夏时候天色黑得晚,直到这时候窗外的路灯才亮起,映在窗户上,与半黑的天色一起在玻璃上勾勒出迷离的光。

顾衡忽然说:“知微,你就坐这里。”

他去取了相机,姿态随意地拍了几张照片。

拍好之后,许知微才凑过来和他头靠在一起看。照片中许知微略侧过脸,正看向他,身后一重是新鲜的花,一重是即将落下的夜幕。魔术师都调配不出的光线在他身后,让他的脸和神色也变得那么回味悠远。

许知微不说话。

顾衡笑着问他:“怎么样?”

许知微不想夸自己的脸,那太自恋。他知道他自己自拍百分百拍不出这种效果。

顾衡正一脸等着他表扬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

许知微叹气:“难怪摄影师谈恋爱那么容易。”

谁能看到这样的照片不欢喜,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永远地看着自己。

顾衡放下相机,抱住许知微吻了吻耳朵。

许知微知道这是顾衡动情的标志,他拉住顾衡的衣领:“到你房间里……”

工作室里房间的床也比较小,两个人留宿其实略挤。许知微睡到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摊开手脚,占据了整张床,顾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许知微坐起来,才看到顾衡正抱着笔记本,好像正在整理什么。

“我挤到你了?”许知微问。

顾衡说:“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他给许知微看网上的一篇采访。

杜立轩挖走了顾衡的工作室,现在有大厂做靠山,居然还发了篇营销文,写顾衡原来手下的一个副导演有多优秀。文章里面对拿了奖的顾衡只是一笔带过,却猛吹那位副导演,把整个纪录片的功劳都安在了他头上,甚至连最初的构想也说成是副导演提出的,还写得相当煽情。

许知微看了都摇头,杜立轩这人太厚颜无耻。

顾衡说:“我不想搞骂战。骂战还正中他们下怀。”他正在整理以前的素材。

“我打算把之前的素材,笔记,还有一些未公布的花絮都整理起来,做一本纪录片幕后书出版。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回应他们。”

许知微想的是另一件事:“杜立轩这为人有问题,我觉得得劝师兄不要让他去取材拍自闭症。”

这样手段龌龊的人,不知道为了所谓的“卖点”会把纪录片搞成什么样子,患者家庭本身已经很痛苦,经不起曲解。

顾衡说:“杜立轩现在手上有这个大项目,自闭症肯定搁置下来……”

他忽然眼睛一亮:“我可以拍。”

他差点蹦起来,一下子扑到床上抱住许知微:“我来拍怎么样?”

许知微爱看他这样又有干劲的样子:“我觉得肯定比杜立轩好。”

他们从洗漱,到早饭,一个上午都在谈这件事。

直到快中午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打断他们。

顾衡看了一眼那个号码,说:“我接一下,工作电话。”

许知微想,自己也该和师兄再联系一次,他想陪顾衡一起去看看。

事不宜迟,许知微约了晚上就和师兄一起吃饭。

这次他们选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继续纪录片制作的构想。许知微一说建议师兄拒绝杜立轩的事,师兄立刻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和你开口。”

毕竟是许知微介绍的人,他想着得委婉点。

师兄告诉许知微,之前杜立轩和他谈过纪录片拍摄的构想,是想找两个病童家庭做对照。他甚至希望医生给他找两个,一个自闭程度轻的孩子,一个更严重的孩子。这样对比着拍摄。

师兄觉得这个方案很不妥这样拍出来对病情严重的孩子是一种伤害和剥削,尽管严重自闭症的孩子根本不清楚发生的事,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对比太残忍。

今天和顾衡一起谈就愉快很多,顾衡是想只跟拍一个孩子,每年制作一集特辑,连续拍至少五年,记录孩子的变化。

正好现在是暑假,普通学生已经放假。沟通协商好之后,顾衡开始拍摄一位六岁小患者的家庭。这个暑假,他的父母正在奔走在到处为孩子联系学校的路上。

直到十一月的时候,顾衡把夏天拍摄的所有素材终于粗剪出来一个小时。出于尊重,他邀请许知微,师兄,还有病童的母亲,一起来工作室,放映了这一个小时粗剪。

看完之后,病童母亲已经泪流满面。她对顾衡说:“我原来以为乐乐的进步很小很小,但是看了这个……哪怕再小的进步都是极大的改善。”

等客人离开,顾衡才抱住许知微问:“你觉得怎么样?”

许知微说:“我本来想劝你好好休息的。结果你瘸着腿硬要拍。”

顾衡笑了笑:“反正现在已经好了。”

他现在取下了固定,又能双脚着地了,但可能这两年老跟这条腿过不去,所以变得有些容易护疼,像是心理上的原因。

他又问许知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知微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一月的头一天。

他这段时间也很忙,居然把两个人生日都忘记了顾衡和他的生日只差一天紧挨着。顾衡十一月一日,他是十一月二日。

“什么都没有准备。”许知微有点惆怅。

去年这时候,爷爷去世不久,他没心情过生日。这么一想,他和顾衡在一起已经一年了。

顾衡亲戚许知微的耳朵:“不需要准备。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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