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散布谣言
土地和人口,是最为重要的资源,曹真自然知晓。
如今,土地已经不能保全,但人口,却可以想办法尽量迁走,不能留给敌人。
而如何迁民,曹魏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办法。
简单说,就是软硬兼施。
愿意主动配合迁徙的,奖励比在原籍更多的农田,还免除两年的税赋。每县前一百户名额,还能得到更多的奖励。
不愿意迁徙的(这当然是大多数,毕竟通常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背井离乡),那便不好意思了,军官们都是有指标任务在身上的,若是不配合的太多,完不成任务,就只能动强了。
而被强迁的百姓,也很少能拥有自己的农田,而是大都被划入了屯田民,相当于政府的雇佣苦力。
曹真还想着明天再杀回来,而若是能够迁徙走大量百姓,开春之后,关中农田没人耕种,大量撂荒,蜀军便不得不再从蜀中大量运粮,这势必对魏军是极为有利的。
至于因此而大动干戈,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丧失民心,这就不在曹真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土地都沦陷了,哪顾得了这么许多。
于是,在杜袭的建议之下,曹真计划在大军撤退的时候,稳健慢行,以牵制住诸葛亮的大军不能轻动,同时命令留守渭水的两万人前往渭河沿岸的几个大的县城,如华阴,郑县,下邽,新丰,高陵等,以最快的速度,最雷厉风行的做法,强行迁徙百姓,用船只运往潼关,过了风陵渡再北上,运往河东安置。
至于长安的蜀军,他们虽然频繁骚扰魏军粮道,但从来没有敢正面和魏军交锋过一次,想来大军过境,他们也只能退避三舍,难有作为。
长安城。
“丞相的意思,是让我们想办法阻拦魏军迁徙百姓。诸位有什么好的办法?”周默问道。
张嶷道:“百姓不愿离开故土,再加上京兆大族已经集体倒戈我方,能有多少人自愿配合?”
魏延道:“自愿的,当然没几个人。可魏军若强行动手,百姓们手无寸铁,不愿意又能怎样?”
张嶷道:“我们派军出城,驻扎各县保护可好?”
“不妥。”周默道,“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确保长安在我们手里。若是派出去的人少了,很容易被敌军包围,陷入麻烦,关中土地广袤,人口稠密,也无法覆盖这么多县城。派出去的人多了,则长安空虚,敌人若趁势夺了长安,那就麻烦大了。”
“那要如何是好?”
“老夫倒有一计。”颜斐捋着胡须道,“关中已经安定多年,民皆有所积累,若是魏军强行迁民,必将伤及京兆大姓之根本,他们岂能坐视不理?依我之见,还是请杜君等人前来议事,他们一定能够想到解决办法。”
“这个主意好。”周默道,“快去有请杜君。”
不多时,杜恕领头,带着一群大姓富户前来周默军营。
听闻魏军正在撤退,长安即将解围,大家都很开心。
可又听说魏军想要在退军的时候,强行迁走关中百姓,这些人一个个都气得捶胸顿足,对曹真破口大骂。
这样的反应也正常。毕竟,这些所谓的百姓,大都是他们的依附民和佃农。魏军要动的这块蛋糕,是他们的根本利益。
一族长道:“曹真若真这么干了,便是丧尽民心。就算他哪天再打回长安来,京兆的百姓也不欢迎他。”
“不欢迎又能怎样?你难道还有本事拉起队伍来,和曹军干一仗吗?”
“我当然打不过曹军,但我可以支持能够打得过曹军的人啊,比如周将军和他的汉军。”
“没错,说得好啊。我们也支持周将军,支持汉军。”
“我说各位啊,眼下情况紧急,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颜斐急道,“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如何才能够避免百姓被曹军迁走?”
杜恕一直皱眉思索,没有说话,此时才开口道:“魏军仓促退军,诸葛丞相大军紧逼在后,就算要强迁百姓,也不可能波及整个关中地区。”
周默道:“没错,魏军若迁徙百姓,一定会选择渭水下游沿岸较近的几座县城以及大的乡亭。”
杜恕道:“依我之见,应即刻派人暗中前去这些地方,通知百姓,让青壮们尽快分散到周边的偏僻村庄或者山里,暂时避难。魏军时间有限,纵使知道百姓四下避难,也不可能派人入山搜捕,其强迁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哈哈,这个办法好啊。”魏延笑道,“魏军进入县城,放眼望去,皆是老弱病残,而无一青壮男女。他就是想迁人,也无可下手啊!”
杜恕也笑了笑道:“理想的情况下,的确是这样。但是百姓人数众多,人心也各有所思,情况复杂,依我之见,若要达到最快最好的效果,最好的办法,是散布谣言。”
“散布谣言?”
“没错。”杜恕道,“就说魏军说是迁人去屯田,实际上是抓人去当农奴,整日里没命地受苦,稍微停歇一下,就鞭打脚踢。”
有人补充:“种出来的粮食,自己一口都吃不上,每天给配发的伙食,都是麸皮糟糠,稀汤寡水,仿佛骡马牲口的饲料一般。”
“为了防止闹事,你周围的人都是外地人,连说话都听不懂,所以就是累死在田间地头,也没有人管,连棺材都没有,草席一卷,扔进粪池子里面沤大粪,就当做肥料了。”
“够了,听上去就毛骨悚然,谁还敢去啊?”周默道,“不过你们也太有想象力了,是怎么想出来这么惨的事儿的。”
“因为曾经这些事都是真的。”杜恕道。
众皆沉默无言。
“再想一句简单的口号吧。”周默道,“一句朗朗上口的口号,能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比如当年黄巾贼就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曹魏屯田,敲骨吸髓!誓死不作屯田奴!”张嶷道。
“好啊。”周默笑道,“就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