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

高的大袋子回来, 蒋俞白的视线在她的挎包上停了一会儿,问:“你那包多少钱?”

陶竹没想到他会问,但不用问她也知道,哪怕是这么小的包, 根据, 也得好几千。

, 一两万吧。”

他妈的多少?!

王府井的东方文华,精心布置过的宴会厅散发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水晶吊灯高悬在房顶, 璀璨灯光仿亮。

这是陶竹梦都梦不到的奢华庆生场所,却是蒋俞白一眼就觉得浮夸不可交心的地方。

他们到的晚, 长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蒋俞白到的时候, 桌上安静了一瞬。

这种安静不易察觉, 像是话题自然停在这,下一秒又回归正常。

但有人和徐襄熟,从她打开话题的口:“襄襄厉害啊, 能把蒋哥带过来!”

“今儿嘉其你面子可大了啊!”

原来不止是徐襄,他们圈子里的所有人说话腔调都很像,囫囵吞字,带着一种无法习得的慵懒。

蒋俞白给寿星面子, 被围进话题纸笑了笑,再一转眼,他被人群围住。

陶竹试图跟上去,却险些被外圈人高抬的胳膊打到,她只能远远地看见他在隔在人群中心,众星捧月的侧颜。

他并不怎么说话, 多数时候在听,高高在上的模样自成一道风景,风华绝代。jiqu.org 楼兰小说网

那群人里很多都是徐襄的朋友,她离开前对陶竹照顾道:“妹妹,我先去跟我朋友玩,等一下吃饭再来找你。”

陶竹说好,在各种陌生人和他们口中陌生的名字中,抱着书包脚步轻浅退到宴会厅外的天台,坐在高脚凳,撑着手观察房间里形形色色的人。

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有名字,比如徐襄,而还有些人,就算和徐襄一样年轻漂亮且打扮精致,但她们的名字却被“某某某那个\”带过去。

在这些称呼中,陶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是这个被叫做“陈浮的”女生,已经不再是她曾经见过的双胞胎姐妹。

至于她自己,在离开蒋俞白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被忽略了。

没有人在意她这个陌生人,没人过问她的名字,像是她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浮还是像上次那样,对跟着他的女人没耐心,女生过去贴着他说了两句,他就不耐烦地让她滚,女生依然不会生气,娇媚地笑了笑,听话走开。

你看这灯火亮如白昼,却从没照清过世人的隐晦与皎洁。

喜怒哀乐,尊严廉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灯光在视线汇成一道焦点,陶竹想起刚才徐襄拎着两个袋子上车的时候,蒋俞白看都没看一眼兜里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转了五万块给她。

多不退,少不补,而她默契地只回了句蒋少爷敞亮。

想来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陶竹身上的话,恐怕她会连小数点后面的几毛钱都掰扯清楚。

大概是她抱着书包坐在这里太违和,侍应生比其他人先注意到她,过来礼貌的清人:“请问女士是今天的客人吗?有短信凭证吗?抱歉打扰,我只是照例询问。”

照例询问,却只问了她一个人。陶竹抱紧书包,两只脚紧踩高脚凳边缘,指着人群里的蒋俞白:“我是……跟他一起来的。”

侍应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蒋俞白的视线直直的跨过攒动的人头,在看她。

看她在指他,他的头偏了下,撇下围绕在身边的人,朝她走来。

陶竹直直地看着他的身影,像是在看一场梦,没注意到侍应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再回头看蒋俞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海里。

他好像不是要来找她,只是方向恰好一致。

他没走到她面前,就被她弄丢了,在这场人海茫茫的梦里,他清醒站在云海颠,谈笑风生。

陶竹闷倦地把头埋进书包里,让自己藏起来,直到额角被什么硬物抵到疼。

书包里的书本按照大小排序,按理说贴近后背的这一面应该是没有尖锐书角的,陶竹摸了摸额头,伸进书包里层的手摸到了他送的记事本。

像是命运的驱使,她愣了下,翻到她记录秘密的那页,狠了狠心,延着中线,把一整页撕下来,揉进校服兜。

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别见光了吧。

简单的餐前时间结束,徐襄叫陶竹过去吃饭。

“襄襄,这是谁啊?”她的闺蜜问。

“我妹。”徐襄搂过陶竹,跟她脸贴着脸,问,“像吗?”

她闺蜜知道她在开玩笑,推了她一把:“你哪来的妹妹?”

从她被徐襄叫来,角落隐约便有了觑来的目光,满席座位,唯独有一个人,眼神傲睨自若。

陶竹看过去,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小桃儿。”

耳畔的其他声音倏然静默,饭桌上的其他人成了虚影。

“坐过来?”

蒋俞白左右两边本来都坐了人,在他右手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很自然地站了起来,去和他坐在旁边的朋友打招呼。

餐桌上的其他人话题未曾停过,徐襄和她的闺蜜仍然在讨论徐襄又去哪里认了个妹妹,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无意,正好在看她这个朝蒋俞白走过去的女生。

大概是她身上那身纯洁合身的校服,干净的让人不敢多看。

陶竹把书包放好在座椅身后,蒋俞白的手臂忽然搭在她的椅背,俯身往她耳边侧身:“帮个忙?”

他跟她没有半点肌肤接触,但他们的距离,近到他的鼻息能拂起她脖颈间碎发,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陶竹呼吸错乱的窒了一瞬。

“等会儿我酒杯如果空了,帮我倒酒。”蒋俞白修长的手指指了下曲线玲珑的金色酒瓶,“倒那个。”

心怀秘密的陶竹小身子板绷的紧紧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她僵硬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应下:“好。”

在他面前有三个杯子,一个水晶杯里装了纯净水,另一个高脚杯里装了粉色西瓜汁,只有一个小小的杯子空着,但那么小,看上去不像是装酒的。

她转过身子刚要问,身后斜射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是想来和蒋俞白说话的人。

陶竹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蒋俞白,重新坐正。

男人见状弯腰笑了笑,声音温和:“没事,你们先说,我就是来送个请柬。”

陶竹摆了摆手,意思是她没事,让他们先说。

蒋俞白被身边动静吸引过来,身子往后靠,下颌稍抬,面无表情地睨了眼说话的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男人是对陶竹说的话,眼睛却是看的蒋俞白,他拿出三份请柬,“蒋哥,我跟家人一起在三亚开了个旅游度假区,之前就想给蒋哥你送请柬,但你太忙我一直没得着闲,今儿正好咱碰到,我就正好拿来了。有空想来玩,随时知会我一声儿,反正咱也有联系方式。”

既然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要送请柬?陶竹不懂,觉得这行为好多余。

蒋俞白垂眸,睇了陶竹一眼。

果然,没有一顿饭是白吃的。陶竹自觉地把自己归为他的临时小助手,收起心里的嘀咕,会意接过男人伸过来的请柬,差点习惯性说谢谢,幸亏嘴巴慢,刚张开就消了声。

她没资格替蒋俞白说谢谢。

请柬被别人抽走,男人手指下意识捏紧,意识到是蒋俞白身边的女生拿过去的,男人才笑了笑,松开手。

海棠湾,水乐园,无边泳池,寰球美食,海底餐厅,每一项都是陶竹前所未见的尊贵享受。

蒋俞白扫了眼请柬,从度假区的名字才把送请柬的人对上号,他唇角微弯:“是你跟小杨叔一起搞的?”

“对。”见蒋俞白表情放松,男人也跟着松下一口气,“主要是我的想法,我爸负责把关跟投资。”

蒋俞白煞有介事地从陶竹手里抽了一张请柬,评价道:“小杨叔的眼光不会错的。”

男人道谢,并再次下了邀约,可只有陶竹知道,蒋俞白只在这时候看了那封请柬,在男人走后,蒋俞白连放请柬的动作都有几分讥刺。

这样的他,和往日里在家拿她开玩笑的他,仿若天壤之别。

她愣了愣,才想起来刚才没说的话,凑近了问:“俞白哥,等下我往你哪个杯子里倒酒?”

蒋俞白笑了笑:“还没来。”

前菜吃完了,陶竹才知道他这句“还没来”完整意思是“他的杯子还没来”。

蒋俞白不用外面别人用过的杯子,陶竹不知道他助理送过来的杯子是新买的,还是从家里特意拿过来的,同时也给她拿过来了一个。

但没什么用,因为这时候陶竹连果汁都已经喝完了快一整扎。

她捧着杯子发呆,上唇浅浅泡在碎冰果汁里。

穿着和挎包,普通人如果真的喜欢,咬咬牙日子不过了,也能买得起一两件,但是这种日常细节上的不将就,对金钱和人力的松弛感,才是他们这样的人,和普通人本质上的区别吧。

“徐襄。”坐在蒋俞白左手边沉默了一晚上的男人忽然开口,隔着半个桌子讲话,把陶竹的意识拉回到餐桌上,他问,“你怎么今天跟蒋俞白一起过来了?”

这是今天这场晚宴上,陶竹听到的第一个完整叫出蒋俞白名字的人,她不由得好奇,借着拿果汁杯的动作身体大幅度往前,眼神跳过蒋俞白,偷偷看了一眼,只看得出来他似乎是今晚这桌宴会上年纪最大的一个人,又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不怒自威。

“隽洲哥你不知道吗?”徐襄的声音雀跃,“我相完亲跟他一起过来的呀!”

“相亲?”被徐襄叫做隽洲的人笑了笑,明知故问,“和谁啊?”

桌上其他人不讲话,他们要么吃饭,要么举起酒杯无声碰杯,他们跨越了长桌的谈话丝毫不受距离的影响,可以清晰地落在彼此的耳朵里。

“啧。”蒋俞白歪了下头,以一种不耐烦的语气拆穿黄隽洲,“你不认识。”

陶竹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是一个多好笑的笑话,反正在场人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笑了,他们笑的前仰后合,刚才来送请柬的那位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蒋俞白心情也不错,漫不经心翘起二郎腿,整个人靠在椅背,抬起手揉了揉陶竹的发顶。

徐襄在笑声里摇了一大瓶香槟,等笑声淡下来,她“嘭”的一声爆开瓶盖,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潇洒地把瓶身磕在长桌:“不都说蒋大少爷没人能搞定么,今儿我就替在座的各位探探路,看他到底是多难搞定!”

起泡酒漫天扬起如落了金光雨,陶竹透过水帘,看见了徐襄娇纵的笑容。

蒋俞白单手捂脸,笑得胸腔微颤。

好刺眼,他们笑得,都好刺眼。

起泡酒浸染的笑容,金光闪闪的,刺的陶竹眼睛疼。

所有人都在笑,没人知道就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眉头在紧锁。

“哎,今儿来的有没有弟弟妹妹啊?”徐襄边说边往蒋俞白这边走,却是停在陶竹身边,她亲昵地搂着陶竹,集思广益,“给我说说你们这个年级的小朋友们都喜欢什么?先搞定他妹,再搞定他,我觉得是不是会容易点儿?”

蒋俞白不擅长打这方面的交道,在他看来徐襄就是瞎闹,不值得他为此上心或者有情绪。他眼不见心不烦,别过眼不看她们这边,转头去和黄隽洲聊天,但这种行为在陶竹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他默认她说的,她可以搞定她。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他的妹妹,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也从来没有叫过她妹妹。

她是一个和徐襄一样喜欢他的人。

可是,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大到就算他身边有她这样一个寸步不离的女生,也不会给其喜欢他异性造成任何威胁。

大理石长桌又一次热闹起来,他们以徐襄为话题中心,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说着她没听说过的品牌,聊着她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每一句,都像一只无情冷硬的手,把陶竹往他们的圈子外面推。

“给她买几套口语教材吧。”群说纷纭中,蒋俞白倏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一桌喧闹,一字一句清晰落耳,“高三小同学,口语差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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