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

陶竹睡在蒋俞白这里了, 份原因,更像一段倒叙,先有的肌肤之亲,后有的情感递进, 最后的终点,

心里有事, 陶五点醒来。

飞机窗外云海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机舱里微弱的亮度, 蒋俞白在整理文件, 一夜没睡,见她醒了, 他收回缠?”

陶竹看着他从“什么?”

蒋俞白在昏昧灯光下泛着玉色的手指绕了一圈, 淡声道:“没什么, 怎么忽然醒了?”

陶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抱着被子,说:“我得回去了,不然没办法跟我爸妈那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俞白缓慢地呼了一口气, 把电脑放到一边,拿起凉水抿了口,低声问:“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他们?”

他俩现在是正经的恋爱关系,其实也都这么大了, 按说谈个恋爱确实是不用像读书时候那样瞒着父母了,但是问题就在于,她的恋爱对象是蒋俞白,陶竹都没敢仔细想过怎么跟父母说,她把问题踢回给蒋俞白:“你说我咋跟我爸妈说,我跟蒋俞白在一起了?你要是我, 你咋说?”

“如果我是你?”蒋俞白代入了一下,表情认真,“爸,妈,我想嫁给蒋俞白。”

他一下子把高度抬到“嫁”,让陶竹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盘着腿往前蹭了蹭,问:“现在你是陶竹哈?”

蒋俞白:“嗯。”jiqu.org 楼兰小说网

“那我是谁?”陶竹问,“是我妈吗?”

蒋俞白以为她要角色扮演一下,点头。

陶竹确实是角色扮演,但肯定跟蒋俞白想的不一样,她胳膊撑起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来,“啪”一巴掌按在蒋俞白脸上,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突然,蒋俞白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冒犯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听到她压低了声音的低吼:“我铲你一耳屎让你清醒清醒!嫁给蒋俞白?你咋不嫁给玉皇大帝?”

演完隐约听到外边有动静,陶竹连忙把被子掀开,赶回爸妈那边。

怕爸妈已经醒了,陶竹没直接回去,而是把衣服脱下来盖在身上,在飞机座位上装睡。

起得太早了,精神放松下来,真的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飞机降落,王雪平问陶竹为什么去外面睡了,陶竹只说因为他俩把空调都关了,她热的睡不着。

他们在北京没有住的地方,加上不想在北京玩,下了飞机陶竹给他们买了下午回繁春的机票,他俩一分钟都不想多待,自己打车去大兴机场了。

陶竹回北京还没租房,暂住在蒋俞白家里。

那间熟悉的小房子已经被重新打扫过了,干净明亮,各式各样全新的生活用品,给人一种不像是暂时过渡,倒像是要让她长期住在这里似的感觉。

蒋俞白拿了个橘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双新拖鞋,弯腰放在她脚下,起身时,又在她唇瓣上蹭了一下。

陶竹用脚抵住他的腿,不让他再继续,在咫尺呼吸间,她忽然说起来:“你知道嘛,昨天晚上我做梦来的,梦到你周围圈子的那些人了。”

蒋俞白:“黄隽洲?”

“不是。”陶竹说,“就是,你们那个圈子的所有人,在一场聚会上。”

蒋俞白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拆手边的其他装着生活用品的盒子,边拆边问:“梦他们什么了?”

“具体的忘了,就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都挺可怜的。”陶竹对上蒋俞白不解的目光,继续说,“他们被金钱庇护,也被金钱所限制,当女人和性来的过于轻而易举的时候,就再也感受不到感情上一层一层递进的快乐和满足了。”

小姑娘真长大了,不再觉得金钱是一切了,蒋俞白笑了下:“你知道我想到谁了么?”

陶竹问:“徐襄?”

蒋俞白:“为什么是她呢?”

“因为我也想到她了。”陶竹说,“她在你们圈子里,真的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蒋俞白把拆开的吹风机和洗发液放一起:“你就没觉得,在我周边儿,还有个人也挺特别的?”

陶竹一脸认真地问:“谁啊?黄隽洲吗?他好像没怎么带过人?是有什么隐疾?”

“隐疾!隐疾!”蒋俞白都给气笑了,一手拿着拆到一半的盒子,一手捏她脸,“你就没觉得我也挺特别的?”

他前面那句话是在说黄隽洲,后面半句话是在说他自己,但是连在一起,陶竹一时间以为是他在说自己有隐疾,还愣了下,良久才反应过来,这两句话是分开的。

是哦,这么一想,蒋俞白确实还挺特别的。

不过,结合他家里人的情况,和以前在圈子里各种人嘴里听到的七零八碎,陶竹倒又觉得不难理解。

蒋俞白上小学的某一天,蒋中朝身边多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那时候柳书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蒋中朝在她闹了几次之后也并没收敛,想着她总归闹不出大风浪,他也早晚会回归家庭,可没想到,柳书白竟然毅然决然地要跟他离婚,而且为了能走的彻底,她主动要求净身出户。

当时柳书白身上可是一分钱收入都没有的女人,蒋中朝以为她就是威胁他,懒得搭理,可谁知道,柳书白真的一走就没再回来。

蒋中朝找了她没几次,身边这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就怀孕了,蒋中朝知道她是更不可能回来了,就给了她一笔钱,可她没要。

不仅这笔钱没要,后来的几十年,蒋中朝明里暗里想给她投资,她都一分钱都没要过。

连蒋中朝自以为会让她魂牵梦绕跟他纠缠不断的儿子,她也没要过,一个人过的潇潇洒洒,风风火火。

在蒋俞白这,提及那些年,他总是以一句漫不经心的“他俩离婚了”带过,但是陶竹知道,在他小的时候,一定也经历过许多咬牙度日和夜不能寐,所以才会格外介意不清不楚的关系,对性也没有多热衷。

刚想到这,蒋俞白已经又弯下腰亲她,陶竹在想事的时候不习惯被打扰,手掌习惯性地摁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却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里异样的反应。

客厅有人开门了,蒋中朝和许婉楼有说有笑地回家,大门被北风撞上,嘭的一声带起微凉秋风。

陶竹心里一惊,唇上却吻的一片火热,蒋俞白举高她的手,把她按在床上,吻的她一塌糊涂。

外面有人,陶竹动作和声音都不敢太大,一直被亲到呼吸紊乱,才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消失。

陶竹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在人家家里做这种事,声音一消失,她立刻扭开脸,把蒋俞白轰出去。

蒋俞白想的倒是开,反正早就没给他们联姻的希望,更何况自己这几年事业做的不错,底气也在,无所谓他们是否会知道。

被轰出去之后,他高大的身子斜斜地倚在门上,拇指旁若无人地扫了下唇角,笑道:“小没良心的,卸磨杀驴。”

陶竹:“没有啊驴!”

蒋俞白:“杀鸡取卵。”

陶竹:“没有啊鸡!”

蒋俞白气的不行,他第一回发现这世界上还真能有人把他气成这样,他还没辙的。

但是,也还真的挺开心。

蒋俞白走后,陶竹睡了一觉,等睡醒,下载了一些租房的软件,按照地铁找房子,找着找着,她忽然发现,她的公司跟程果的公司地铁在同一趟线上,前后就差四站,想到程果现在也在租房,她一不做二不休邀请程果一起。

在外地出差程果欣然同意,只不过,她的房子还有一个半月才到期,陶竹觉得关系不大,她可以等程果房子到期以后再搬。

等果果从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到了陶竹入职的时间,办理完入职拿到大厂工卡的那天,陶竹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

当天晚上,看到她这条朋友圈的柳书白邀请她一起吃饭。

吃饭的地点是她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商场,因为是工作日,人不太多,柳书白先到的,服务员把她领进座位。

“小姑娘精气神儿变好了。”看到她的第一眼,柳书白评价道,她放下手机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陶竹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有一周多了。”

柳书白:“回国了没跟我说呢?”

虽然问的话很直接,但是她没生气,陶竹喝了口水,如实说:“您不是说我想要创业再找您嘛,我目前没这个打算,想着先学习一下,就没打扰您。”

柳书白“哦”了一声,心里想着小姑娘分寸感挺强的,家教不差,但脸皮也薄了点,以后要真创业了还是这个性子,占不着便宜,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她换了话题问:“那你现在住哪呢?”

陶竹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暂时先住……俞白哥家。”

柳书白欲言又止:“你俩……?”

陶竹放下杯子,坐直,认真道:“我们在一起了。”

这个回答出乎了柳书白的意料,她皱了皱眉:“你不打算搞事业了?”

陶竹理所当然道:“这并不冲突啊。”

跟那个阶层的人谈恋爱哪可能那么容易,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双手想来分杯羹,多少人搞不定蒋俞白,想从他身边人下手,柳书白叹了口气,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神,没好多说,举高了杯子敬她:“祝你好运吧。”

柳书白本来对小姑娘挺有期望的,得知了她跟蒋俞白在一起,心里在事业这方面多少觉得有点可惜。

这一顿饭后面吃的相当沉默,只在结束的时候,柳书白提醒陶竹:“瞎子如果恢复视力,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他的拐杖,哪怕这个拐杖陪伴了他很多年。”

秋风习习,这是陶竹在半年时间里,过的第二个秋天。

她在地铁里,搓了搓被秋风吹到干燥的掌心,思考着柳书白最后跟她说的话。

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电话响了。

地铁里信号不太好,陶竹听着蒋禾的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只能听清他的哭声,和他让她去的医院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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